有一種愛/我乃「女爸幫」喜氣分子

【聯合報╱蔡詩萍】

「有了孩子,你生活會很不一樣。」他們這樣說。

婚後,有段時間,挺無聊的,跟妳媽,每天大眼瞪小眼,相看兩不厭,但就是逐漸百無聊賴了。那時,周邊有孩子的朋友都鼓勵妳爸爸我,生個孩子吧,生活會很不一樣的。

妳出現以後,我親愛的女兒,真的,他們說得對極了,我的生活不一樣了。我開始跟幾個「老爸爸」成為客廳密友,經常交換「老爸爸」的心情。而且,我們幾人,都變得「很沙文主義」起來,可不是「沙文主義豬」那種男性沙文意識,我們男人一旦放棄單身、晉身「老爸爸」的人生選擇後,基本上,已經意味了我跟那群熟男友人的處境必然堪憐,不可能再有任何「大男人」的本錢了,遑論還沾上一點什麼「沙文意識」的邊呢!我的沙文,乃至於,我那謙卑與驕傲的混雜感,都因為妳。

我的卑微,是「老爸爸」的低聲下氣;我的驕傲呢,是「我乃有女兒的爸爸喔」;而我們那群客廳密友呢,則統統屬於「女爸幫」的喜氣分子。

我們乃「有女兒的爸爸幫」。於是,我們聚在一起時,妳媽媽,跟別的媽媽們暢談女人經。我們呢,幾個老男人,一個抱著女兒,任她攀在臂膀上,說他替女兒挑尿片的趣事;另一個,則被女兒拉著來回跑,趁經過我們身邊時,適時插上一句:用貴一點的尿布比較放心啦。妳乾爸,那知名的詩人,被妳乾姊撒嬌的纏住了,妳乾哥哥吃味的杵在一旁,覬覦他爸的臂彎,那裡曾經專屬於他;我呢,癡癡笑著,妳跳到我身上,用手擋住我嘴:「不要講我。」好好,我親著妳,不說不說。

這是一群中年熟男的「異類世界」。別的熟男,若仍單身,抱的女人,顯然比我親愛的女兒大很多,卻比我年輕的老婆,還更年輕一些;別的熟男,甚至已經梅開二度了,但我們,這群中年奶爸,方才初嘗爸爸的甜滋味;我們的女兒,還在幼稚園階段,而我們的高中、大學同學,他們的兒女可都已經談戀愛、論婚嫁了。

我們這群「女爸幫」,普遍晚婚,當同期朋友陷入中年危機、家庭婚姻空窗期等瓶頸之際,我們卻剛剛結束「後後青春期」,以足以當爺爺的輩分,手忙腳亂當起高齡奶爸的初體驗。我們非但無從奈何身邊的年輕老婆,尤其擋不住更小女娃的蠻橫與撒嬌!

在男歡女愛中,大風大浪過的中年熟男,最終,還是乖乖在「女爸幫」的聚會裡,安然接受命運的調侃。

親愛的女兒,妳以後會明白,老爸身邊這群歐吉桑,他們的慈祥和藹、斑剝面容,絕非不曾年輕過啊!他們只是跟我一樣,當女兒這樣細緻的「他者」介入後,才驚訝的感悟,生命雖如此荒蕪,卻終究有所寄託。

我在你入睡後,常輕輕撥弄妳的手指。我感謝老天竟寬宥了我曾經的莽撞與無情,施予了我靈巧如妳、慧黠如妳的這份禮物。「女爸幫」的奶爸們,應曾如我,都這樣跪謝過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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