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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煎個完美荷包蛋
文/梁幼祥










(圖/蔡虫)
在以前沒有電話的年代,家裏常有不速之客,若是正當用餐之際, 哪有拒人之理?這時,爸爸常會下廚煎幾個蛋,簡單地就算加菜了。


「煎個蛋」,是多稀鬆平常的事啊,可是現在的人,不是不做, 就是做不好。我們從各處林立的早餐店,就可以看出一斑, 如果要我給這些早餐店煎的蛋打分數,我看幾乎沒有及格的。



蛋不論要吃全熟或半熟,都以蛋黃為基準,重要的是煎蛋上桌時, 要有「香氣」,吃到嘴裏要滑香滑香、燙呼燙呼的, 不僅蛋不能含蛋生味,且不可煎得水分都沒了,吃起來乾乾癟癟的, 那還有啥意思。



許多早餐店怕把蛋煎焦,於是鐵板下多用小火,蛋就放在上面, 以很少的油,慢慢地烙;有的為了蛋黃快些熟,還把蛋黃弄破, 那蛋的賣相黃黃白白混在一塊兒,就像幼稚園小朋友的「亂畫」, 一個蛋的美感沒了不說,蛋白的口感乾澀乏味,慘不忍睹, 甚至夾著蛋生味,簡直毀於一「蛋」,怎麼說都是難吃玩意兒。 對店家來說,反正煎蛋夾在土司裏,再擠上一堆油膩的沙拉醬, 趕時間就好,而消費者中又有幾個識得蛋滋味了?



想要煎個好蛋,需知蛋是膠原水分的組合,得多用些油, 而且下鍋時油得夠熱。當蛋下鍋, 滾熱的油會急速地將蛋表面煎聚合, 使用中大的火才能祛除蛋的生腥味。待一面煎香了, 翻面再略煎一下,也因為快速地將表面封住, 再加上煎蛋的火候是中火,所以不必煎太久, 而蛋的水分就不易流失。那九分熟的蛋黃,煎得還略帶膠感(糖心) ,蛋面帶一些蛋色金黃的斑點,吃時淋上一點兒台灣的金蘭醬油, 那才真叫香得美味啊。



父親幫我準備便當時,常愛加個煎蛋。 每當我看見那些早餐店員敷衍充數地煎著蛋, 父親煎蛋的身影便從腦海中浮現出來。我小時候身子很瘦弱, 沒讀過多少書的父親,只知道加蛋可以讓我強壯一點。 他會不辭勞苦,騎上兩個鐘頭來回的腳踏車,從台南市的法華寺, 前往台南縣仁德鄉的養雞場,買回一籃新鮮現下的雞蛋, 為我每天的便當增加菜色。 新鮮的雞蛋跟市場上所賣的雞蛋硬是不一樣,曾經滄海難為水, 吃過新鮮雞蛋的那種彈牙口感,才懂得我在說什麼。煮好的新鮮蛋, 連蛋殼都很難剝下來,父親會仔細洗淨新生蛋殼上的血漬, 檢查一下蛋的氣室,撫摸一下蛋殼上起伏不平的小凸點, 這才滿意放心地打蛋入鍋,用心地煎出一個香氣十足、 口感彈牙的糖心煎蛋。每當打開飯盒,蛋香四溢, 都會引來同學羨慕的眼光。 想念兒時父親的煎蛋所溢出來的那股香味兒;想念起打開便當之際, 那份當時還不懂感受父親愛子情深的細心;想念他…… 太多的時候都錯過了體會幸福的感覺。



或許是為了想念父親的煎蛋,我每次煎蛋給女兒吃, 都帶著完美主義者的心情,要把雞蛋煎到糖心的口感, 黃蛋既圓且膨,蛋白挺挺地圍拱在四周, 周圍還帶著一點微黃略金的蛋邊,看著女兒用筷子將蛋黃掰成兩半, 凝脂的糖心蛋黃,反射出中秋金黃的月光,她那滿足的表情, 使我憶起兒時偶因沒買到新鮮蛋、打開飯盒看不見煎蛋, 而引來同學揶揄的眼光,那樣的失望憤怒,回去便向爸爸耍賴、 發脾氣,爸爸總會告饒求好,給我更多的補償,才能消我心頭之氣。 想到我受寵的感覺,與疼愛女兒的心情, 才驚覺到我在煎蛋時求好心切、務求完美的態度, 原來竟是想念父親的慈愛, 以完美的煎蛋來追求自己也能做到像他那樣無怨無悔的愛子心情。 同樣地,李安在《飲食男女》的電影中,喪妻的大廚老朱拙於言辭, 不也都是以他的廚藝來表示對女兒的慈愛嗎?



「煎蛋」雖然不是什麼筵席大菜、山珍海味, 做法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,但要煎得好吃, 還得先了解烹調方法和蛋的本質,再用「心」去做它。 可不能用小火,放油也不能吝嗇,抓住技巧、掌握時間, 才能調理出美味的煎蛋。



想想,生活中許多小事,不都像煎蛋一樣嗎?因為太普通、太簡單, 漸漸地由馬虎隨便做做,到最後就乾脆懶得好好做了。 就拿結婚超過十年以上的老公為例, 還有幾個會捧著老婆的臉在燭光前端詳? 又有幾個老婆會在老公回家時,衝上去來個親吻、說句我想你? 不要以為簡單就隨便做,敷衍你的家人,要知道愛心與耐心, 才是最好的調味品。去買盒雞蛋吧。煎幾個蛋,感受一下, 你會發現許多往事一件件湧上心頭,透出好多難以言喻的酸甜苦辣, 提醒你把握現在,珍惜身邊所愛的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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