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cjcpr96的部落格

「這個世界真的腐爛了，別讓它贏我們。」

我記得妳曾經不知道是在怎麼樣的場合（總之，主題必定跟世界變得很現實有關），說過這樣一句話。當時我腦中有一個畫面，就是世界是個有一口爛牙、而且很辛苦又不可愛的傢伙，我們要盡力，用我們雖然微小如同牙籤般的愛情，一一幫它剔個乾淨。
「雖然有點麻煩，但是要一起努力啊。」
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。

但是，到了現在，世界還是一樣腐爛，我們之間好像有點不一樣了。

曾經有那樣一個女孩，在和我約會之前，會花好多時間仔細地打點穿著、會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猛眨眼睛，對著衣櫃哭。約會的時候，會對著路邊的反射玻璃猛看自己的身材。在我閉著眼睛的時候，會心滿意足地盯著我看，直到不支睡著。會有很惹人憐愛的細微的鼾聲。會一直記得我們第一次牽手的感覺。是那個哭了眼睛會腫、哭起來聲音很難聽，睡覺前喝了太多水眼睛也會腫的女孩。

那個女孩有一些很純真的東西，雖然我說不出來是什麼，但是我可以感覺得到。
但是她不見了。
我問妳，「那個女孩」去那裡了？
妳說，不見了。
我說，不見去那裡了？
妳說，就是不見了啊。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。
原來是這樣。

例如以前，我們雖然彼此沒怎麼談過結婚的事，大多數的時候也都會巧妙的迴避這種話題。但偶爾妳還是會若有所思地、彷彿對著空氣說著這樣的話：
「有時候我會這樣想，那個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人，究竟會是誰呢？當我60歲，一覺醒來，一張開眼睛看到的那個人會是你嗎？」
「不會。」
「這是你的答案嗎？」
氣氛突然就會凝重起來。
「我的答案是，我不會是妳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的那個人，因為妳根本『不會』睜開眼睛了啊。」
「我為什麼會『不會』睜開眼睛？？」
「因為妳那時候已經眼皮很皺很皺，根本睜不了啊，不過，我會是那個幫妳用曬衣夾夾開眼皮，再用透氣膠布貼住，妳就可以一整天瞪大眼睛看這個世界，以及，看看我，的人。」

這樣嬉鬧的畫面，重演過太多次了，以至於幾乎我每次都會想一些不合理的理由來耍嘴皮子。不過，在那一瞬間，我們的確都看見過我們的未來、也都確信爛世界不會贏的。

好朋友小可的貓不小心從15樓摔下去摔死了。
小可非常傷心，哭到兩個整天都吃不下飯。大家忙著到她家安慰她，煮最拿手好吃的海鮮淡菜義大利麵給她吃。只有妳理直氣壯地在廚房跟大家吵；
「如果是狗摔下去，我會哭，哭得比小可還慘。如果是貓，那就不用哭。」
「妳這是什麼邏輯？」
「你以為貓整天在看外面是在看什麼？牠們有想法。狗一定是不小心摔下去的，貓不一樣。」
「喔，那牠們在想什麼？」
「牠們想什麼我不知道，不過牠們既然決定跳下去，就一定是決定了什麼。小可，妳的貓幾歲了？」
「七歲多，下個月就生日滿八歲。」
「那就對啦，相當於人四五十歲了耶。世界這麼爛，討厭『活下去』這件事也是很正常的啊。」
小可聽著聽著，雖然沒辦法立即認同，倒也笑了起來，湊合著吃了幾口麵。那時候我是很佩服妳的，曾經，妳的確沒有讓這個爛世界贏。

我曾經清清楚楚的看見，有那樣一個房子，或者公寓，早晨的陽光不偏不倚的從細縫中射進來，老了很多的我，揉揉眼睛醒來，轉身看著妳。在那個目前雖不存在的空間，我們兩個的確是在一起的。而且，彼此確認過的，幾乎看到了完全相同的場景。

有時候是在海邊沙灘椅上，有時候是在山中溫泉小木屋的檜木浴桶裡、或者無比舒適的床單上。總之，就是有那樣的一個空間存在著。

可是現在，分手了以後的我只能承認，這一切都只是泡影，我們之前預支的未來，根本是一個從來不存在過的未來。

這個爛世界還是贏了我們啊。